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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一十九章 我是东山啊(第 2/4 页)

    所以哪怕崔东山如此解释,米裕依旧火冒三丈,打又打不得,何况也未必真能打得过,骂又骂不得,那是肯定骂不过的。

    加上如今双方身份,与当年迥异,更让米裕愈发憋屈。

    崔东山笑了笑,“比较尴尬的一件事,是米祜资质太好,相较于弟弟,兄长练剑更早,境界更高,那么米裕到底何时才能真正施展手脚,出剑杀大妖呢?”

    崔东山摇摇头,“没机会了。如今境界还低,毕竟玉璞境瓶颈哪里是那么好打破的,作为仅剩的香火,更死不得,不然如何连同师兄那份,一起挣个够本不亏再死?憋屈真憋屈,换成我是米剑仙,修心如我这般豁达的,说不定都要更憋屈啊。”

    崔嵬在家乡剑气长城,曾与崔东山坦言一句,“凭什么我要死在这里”。

    崔东山很认可。

    而米裕此人,其实崔东山更认可,至于当年那场城头冲突,是米裕自己嘴欠,他崔东山不过是在小事上煽风点火,在大事上顺水推舟罢了。再说了,一个人,说几句气话又怎么了嘛,恩怨分明大丈夫。死在了战场上的岳青是如此,活下来的米裕也是一样如此。

    米裕破天荒勃然大怒,死死盯住那个口无遮拦的少年,眼眶通红,沉声道:“崔东山,你给老子适可而止!”

    崔东山举起双手,“好的好的,自家人说几句难听话,就受不了啦?以后等到宝瓶洲世道太平了,换成外人拿此事笑话你米裕,顺便笑话整座落魄山收破烂,米大剑仙岂不是每天都要故伎重演,忙着偷溜出去,下山跺人,跺得脑袋堆积成山,剑刃起卷子?”

    米裕一身凌厉剑气,瞬间搅碎崖外一大片过客白云。

    米裕也忘记了心声言语。

    崔东山眯起眼,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别吓着暖树和小米粒。不然我打你半死。”

    米裕剑气,崔东山只拦阻一半,崖外白云碎就碎,竹楼方向那边则一缕剑气都无。

    米裕深呼吸一口气,立即收敛剑气,竟是强压下满腔怒火,不过依旧脸色阴沉。不过赶紧转过头,看到了二楼那边并排趴在栏杆上的俩小姑娘,米裕挤出一个笑脸,挥挥手,沙哑笑道:“闹着玩闹着玩,忙你们的去。”

    崔东山说道:“人心有大不平,便会有难解大心结。你米裕只有这么个心结,我完全可以理解,如果只是一般朋友,我提也不提半个字,每次碰面,嘻嘻哈哈,你嗑瓜子我喝酒,多其乐融融。但是。”

    崔东山笑了起来,“但是啊,我从来不怕万一,就是能够每次打杀万一。比如,万一你米裕心结大过了落魄山,我就要事先打杀此事。”

    “一句顶美好的言语,只要被人在耳边唠叨千百遍,就要变得俗不可耐,面目可憎。”

    “那么同理可得,一个意难平的天大心结,只要有人在旁多说几遍,也要难免稍宽几分。”

    崔东山接连三句话。

    米裕其实听完第一句话,就已经知道崔东山的本意,所以已经没有那么多“意难平”,第二句话,还觉得挺有道理,结果第三句话,又让米裕一阵火大,忍不住压低嗓音骂道:“滚你的王八蛋同理,老子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

    崔东山笑眯眯道:“当真?”

    米裕叹了口气,“我会注意这个万一。”

    崔东山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米裕斜眼白衣少年,“你一直这么擅长恶心人?”

    问出这个问题后,米裕就立即自问自答

    道:“不愧是隐官大人的学生,不学好的,只学了些不好的。”

    崔东山纠正道:“不是一般学生,是我家先生的得意弟子!”

    趁着爱记账的大师姐暂时不在家中,小师兄今儿都得可劲儿找补回来。

    米裕欲言又止。

    崔东山用袖子抹过桌子,将那些瓜子壳都扫入崖外,好似未卜先知,说道:“不用刻意与我为友,客套寒暄都用不着的。一家人,亲兄弟都有相互看不顺眼的,何况你我。你愿意相信你的隐官大人,我为我的先生排忧解难,大方向一致,就不用奢望更多了。强扭的瓜,蘸了蜂蜜糖水,吃到最后,还是苦的,先甜后苦最麻烦。”

    米裕点点头,“是个好道理。”

    说不定可以照搬再化用,好与仙子女侠说一说。

    崔东山斜靠石桌,眺望崖外,微笑道:“以后落魄山开启镜花水月的时候,米剑仙大可以与女子言说此理,我只会在一旁大声喝彩,拍手叫好,当是第一次听说这般至理名言。”

    米裕叹了口气,“烦。”

    崔东山淡然道:“火烧书页不停歇,怎一个烦字了得。”

    米裕举起双手,哭丧着脸道:“崔东山,崔神仙,崔爷爷,我怕了你成不成,以后只要你到落魄山,我肯定躲你远远的,绝不烦你。”

    崔东山抬起手,手腕不动手掌动,轻轻一晃,笑嘻嘻道:“米剑仙别这样,我目前只有蔡京神这么一个乖孙儿,再多也要心烦。”

    竹楼二楼那边,陈暖树松了口气,看样子两人是重归于好了。

    小米粒也终于舒展了紧紧皱起的小眉头,还好还好,余米没跟大白鹅打起来,到时候可难拉架。

    小米粒双脚落地,轻声问道:“暖树姐姐,他们为什么要吵架啊?”

    陈暖树揉了揉小米粒的脑袋,柔声道:“崔先生和余先生都是大人,都有大大小小的忧愁,说了比不说要好呀,不能总憋在心里的。”

    小米粒使劲点头,然后眼睛一亮,咳嗽一声,问道:“暖树姐姐,我问你一个难猜极了的谜语啊,可不是好人山主教我的喽,是我自己想的!”

    陈暖树有些好奇,点头道:“你问。”

    小米粒捧腹大笑,哎呦喂不行了太好笑了,黑衣小姑娘得蹲在地上肚子才能不疼,看来那个谜语,先把她自己开心得不行。

    暖树蹲下身,等小米粒笑完了,再问到底是什么谜语。

    周米粒坐在地上,刚要说话,又要忍不住捧住肚子。

    暖树无奈道:“那我先忙了啊。”

    周米粒做了一个气沉丹田的姿势,这才赶紧说道:“啥东西憋着好,不憋着就不好?!”

    然后小姑娘在地上打滚起来。

    暖树揉了揉头,她知道答案,却说得先想想。

    前些年裴钱练拳的时候,难得可以休息两天,不用去二楼。

    周米粒唯一一次没有一大清早去给裴钱当门神,裴钱觉得太奇怪,就跑去看消极怠工的落魄山右护法,结果暖树开了门,她们俩就发现小米粒床铺上,被褥给周米粒的脑袋和双手撑起来,好像个小山头,被角卷起,捂得严严实实。裴钱一问右护法你在做个锤儿嘞,周米粒就闷声闷气说你先开门,裴钱一把掀开被子,结果把自己和暖树给熏得不行,赶紧跑出屋子。只剩下个早早捂住鼻子的小米粒,在床上笑得打滚。

    崖畔石桌,两两沉默。

    崔东山突然说道:“如果你选择意气用事,一剑打烂玉液江水神庙,落魄山今天就没有余米了。”

    米裕摇头道:“我又不是傻子。隐官大人一直提起入乡随俗,我知道轻重利害。”

    崔东山转过头。

    米裕说道:“好吧,我是个傻子。”

    崔东山站起身,绕过半张石桌,轻轻拍了拍米裕的肩膀,“米裕,谢了。”

    米裕问道:“谢我做什么。”

    崔东山没有给出答案,白衣少年郎双手笼袖,整个人好似一团白云,望向崖外悠游白云。

    以前的白衣少年,也就是当年的年轻崔瀺,曾经跟随老秀才一起游历白纸福地,被小说家占据后,不断扩建。白纸福地可谓浩然天下最为奇怪的一座上等福地,天地之大并无定数,每一位小说家修士都可以提笔写人写事,只要最终不被删减,就可以帮助福地不断山河壮大。

    崔东山当时看过了福地内的“几部大书”,既有山上神仙事,也有江湖门派武林事,都不太认可,说那些山上仙家和江湖门派,都有些缺漏,人心变化不大,好像上了山,或是入了江湖门派,岁月流逝,却一直没有真正活过来,一些个人心变幻,哪怕稍有转折,亦是太过生硬。那些个小老天爷角色的成长,心路还算丰富,但是他的所有身边人,好就是好,与人相处,永远一团和气,聪慧就永远聪慧下去,迂腐就事事迂腐。这样的山上宗门,如此的江湖门派,人心根本经不起推敲,再大,也是个空架子,人多而已。出了白纸福地,风吹就倒。

    “我不说白纸福地全部如何,只说大多情况如何。天下道理说清楚,得讲比例之大小。”

    “那人身边的朋友,侠义之士,就不会犯错吗?山上神仙,就不会不小心杀错人吗?一个个倒是比浩然天下的道德圣人,都要更加完人了。”

    “那人身边之人,相互间就只因为是朋友的朋友,就成了一辈子的朋友?与那人为敌之人,为何皆是大奸大恶之辈,少有活得精彩之人,为何不能在别处赢得他人敬重?山上神仙,为何只会与林泉白云青松作伴?下山去时,市井百姓认不得兜里神仙钱,与掌柜伙计讨要喝一壶劣酒,便不是神仙了?”

    “难不成偌大一座誉满天下的白纸福地,就是为了那数百个小老天爷而存在的?!好大道!”

    当时那位小说家的开山老祖,只是抚须而笑。

    倒是身边位年轻祖师和几个公认“妙笔生花、才情泉涌”的天才俊彦,给一个外人当面揭短,脸色都不太好看。只差没有来上那么一句“有本事你写啊”。

    不然按照当时崔瀺的性情,还真我来就我来了。

    好教他们知道什么叫“凡夫俗子厚积薄发的妙手偶得,是我崔瀺的随便一语天然万古新”。

    所幸当时老秀才赶紧打圆场,先骂了自家弟子一句“纸上得来才觉浅,你懂个屁,小说这等巨著,洋洋洒洒动辄数万、数十字,不是你平日里扯几句诗词那么简单的”。然后帮着那几位年轻俊彦好好吹嘘了一大通,再稍稍指点一二,都是些小毛病,瑕不掩瑜的。

    文圣的亲口称赞和缝补瑕疵,当然敌得过一个年轻弟子的随口胡诌。那些小说家高人便没有再与崔瀺计较什么。

    一个文圣首徒的头衔之外,就只算个籍籍无名小辈了,懂什么。

    可崔瀺却未见好就收,当时尚未展露峥嵘的年轻人,还说了一番更加大逆不道狠狠打人脸面的言语,“我一直觉得语言本身,就始终是一座牢笼。世间文字,才是小说家的生死大敌。因为文字构建起来的语言边界,就是我们心中所思所想的无形边界。一天不超脱于此,一天难证大道。”

    当时唯有小说家老祖师,轻轻点头,望向年轻崔瀺的眼神,颇为赞赏。老秀才笑得咧嘴得有半只簸箕大,倒还算厚道,没说什么话。

    老祖师斜眼一看,好嘛,便头也不点了。

    再后来,崔瀺名声鹊起,没有辜负文圣首徒的身份。再后来,崔瀺名动天下,下出彩云局,只是“锦绣三事”之一。最后来,声名狼藉。

    这些浩然天下其实都知道,只是大多忘记了一件事。崔瀺昔年在文圣一脉内,经常代师授业。

    崔东山一直怔怔望向南方的宝瓶洲中部。

    那个人才一直是那崔瀺,不管他后来还算不算文圣首徒,都会是那个“浩然天下锦绣三事”的绣虎崔瀺,是那个绝不愿意只为世道锦上添花的大骊国师。

    我不是。

    崔东山嘿嘿而笑,喃喃低语,“我就只是崔东山了,天真无邪的少年东山啊。”

    明天永远属于少年。(注2)

    少年年年有,我始终在其一。

    其实崔东山不是没有想过,想要不在其中,崔瀺当年没答应,还给了一个崔东山无法拒绝的道理。

    崔瀺就是这样,认真算计起来,永远将自己都算计其中。

    米裕没有自找麻烦,就只是枯坐一旁,绝不主动与那白衣少年言语。

    崔东山轻轻呼出一口气,将一大片白云轻轻推远。

    仙人吹嘘,云聚云散。

    然后他转头与二楼那边的黑衣小姑娘喊道:“小米粒,我先下山一趟,你先让老厨子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周米粒赶紧问道:“得多好吃?!”

    崔东山学小米粒双臂环胸,使劲皱起眉头。

    周米粒挥挥手,“恁大人,幼稚哩。去吧去吧,记得早去早回啊,要是来晚了,记得走山门那边,我在那儿等你。”

    崔东山点点头,倒退而走,一个后仰,坠入悬崖,不见身影后,又蓦然拔高,整个人不停旋转画圆圈,如此这般的仙人御风远游……

    周米粒哀叹一声,大白鹅真是孩子气。

    米裕凝神眯眼望去,好家伙,看样子是直奔玉液江水神庙去了?然后米裕重重叹气,愤懑不已,你他娘的倒是带上我啊。

    崔东山确实去了玉液江,却不是去水神庙,而是施展障眼法隐藏身形,到了玉液江上空,一个倒栽葱,笔直坠入江水中,然后一路凫水到了水府门外。

    最后少年弯曲手指,轻轻敲门状,扯开嗓子喊道:“水神娘娘,开门开门,我是东山啊。”

    一旁两个水府看门精怪面面相觑,且不说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怎的悄无声息,就越过了外面那道地仙难破的山水禁制,只说眼前水府大门又没关闭,那么你这“东山”,到底在敲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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