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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九章 相逢偶然,离别悄然(第 2/4 页)

    董铸对那青衫年轻人说道:“别谢,老子问剑,不会缺斤少两,你小子到时候可别哭爹喊娘,老子在外边没那私生子的。”

    齐景龙点头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晚辈就不谢了。”

    周密会心一笑。

    董铸伸手揉了揉下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欠削呢?”

    齐景龙微笑道:“前辈容我破境再说。”

    竖起耳朵的少年,躲在齐景龙身后,心里边嘀咕着“削他削他,别墨迹啊,削了姓刘的,我好跑路走人”。

    周密笑道:“你怎么收了这么个弟子?”

    齐景龙说道:“本心不坏,难教才最需要教好。”

    周密嗯了一声,“此理不坏。”

    白首叹了口气。

    董铸也倍觉无聊。

    其实这一老一小凑一堆,估摸着很好聊。

    周密说道:“齐景龙,这次来见你,就是为了破境压阵一事。既然不需要,我就刚好省去一些功夫。”

    齐景龙犹豫了一下,问道:“周山主,我能否询问一事结果?”

    周密笑道:“你小子也会对此上心?怎的,与那两人有些渊源?”

    齐景龙想起那个挨了顾祐三拳的家伙,笑道:“有些。”

    周密说道:“边走边聊,我顺便与你说些读书心得,多恶心一下董老儿,也算不虚此行。”

    董铸无可奈何。

    周密这臭脾气,董铸偏偏对胃口嘛,自找的。

    董铸不愿与这两个读书不少的家伙聊那道理学问之类的。

    斜眼看那少年。

    少年斜眼看他。

    董铸瞪眼道:“哎呦喂,小崽儿,没听过董大剑仙的名头?”

    少年瞪眼道:“知道了咋的,我有爹有娘有祖宗的,跟你又攀不上亲戚关系。”

    董铸啧啧道:“小王八蛋胆儿挺肥啊。”

    白首一挑眉头,“等我跻身上五境,有本事你来问剑试试看?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是谁胆儿肥了。”

    董铸一拍少年脑袋,打得后者趴地上狗吃屎,大笑道:“晓不晓得你说这些话,就像一个还穿着开裆裤的玩意儿,学那花丛老手,说自个儿偎红倚翠?谁教你的?你师父刘景龙?”

    白首站起身,倒是没有对那个老家伙喊打喊杀,他又不是脑子进水的痴子,大丈夫能伸能屈。

    白首冷哼道:“姓刘的,可不是我师父,我这辈子师父就只有一个,不过我还有个尚未被我真正认可的喝酒朋友,名叫陈好人!你有本事找他去,欺负我算什么前辈,他一剑就能让你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齐景龙转过头,皱眉道:“白首!”

    少年立即病恹恹道:“好,陈好人暂时是还不如老前辈。”

    渡船之上,陈平安已经收起了那些山水邸报,没有翻到想要知道的那个结果,大篆京城那边的动静,最新一份邸报上只字不提。

    止境武夫顾祐与猿啼山剑仙嵇岳之战,两人皆生死未知。

    齐景龙先前提及此事,说顾祐一生行事向来谨慎,绝不会纯粹是做那意气之争,不会只是去往玉玺江送死,为嵇岳洗剑。

    陈平安站在渡口船头栏杆处,翻过几份山水邸报,不是全无收获,比如一旬过后的午时,砥砺山就会有一场大战,在此山分生死的双方,大有来头,一位是大名鼎鼎的野修黄希,一位是女子武夫绣娘,两人都在北俱芦洲年轻十人之列,并且名次邻近,一个第四,一个第五。关于这场厮杀的缘由,先后两份山水邸报都有不同的记载,有说是黄希重操旧业,在江湖上遇上了那位名字古怪的女子武夫,有说是两人在一处破碎洞天之中,为了一件仙家重宝大打出手,没能分出胜负,便约战砥砺山。

    这一战,极为瞩目,肯定还会引来许多上五境修士的关注视线。

    完全可以想象,砥砺山附近那座被琼林宗买下、建造了诸多仙家府邸的山头,当下一定人满为患。

    在披麻宗那艘跨洲渡船上的虚恨铺子里边,陈平安有买过一份接连砥砺山镜花水月的灵器,是一只施粉青釉、光泽莹润的瓷器笔洗,不过说是买,其实最后才知道可以记账在披云山。

    关于宝瓶洲,山水邸报上竟然也有几个消息,而且篇幅还不小。

    由此可见。对于原本谁都瞧不上眼的小小宝瓶洲,在大骊宋氏铁骑的马蹄,即将一路从最北方踩踏到南端老龙城之后,别洲修士对偏居一隅的这个浩然天下最小之洲,已经有了不小的认知变化。

    大骊铁骑的真正主人,止境武夫宋长镜。

    挑战天君谢实之后,赶赴剑气长城的风雪庙剑仙魏晋。

    这两位,当然功莫大焉。

    然后就是那个真武山马苦玄,短短半年之内,先后击杀两位朱荧王朝的强大金丹剑修,已经被北俱芦洲邸报誉为宝瓶洲年轻修士第一人,然后此人一手覆灭了海潮铁骑,令那个与他结仇的家族受尽羞辱,一位年轻女修侥幸未死,反而成为了马苦玄的贴身婢女,在一份山水邸报的主笔人眼中,马苦玄这种得天独厚的存在,就不该生在那宝瓶洲,应当与清凉宗女子宗主贺小凉一般,在北俱芦洲扎根,开宗立派,才是正途,既然注定是一条可以翻江倒海的蛟龙,在宝瓶洲这种水浅见底的小池塘摇头摆尾,岂不可惜。

    主笔人还放出话来,他即将撰写宝瓶洲的年轻十人,到时候再与自家北俱芦洲的新十人,做一个比较。

    北俱芦洲这些仙家邸报的笔下章,对于宝瓶洲修士,其实难免还会流露出一份居高临下。

    只是相较于早年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提也不提,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就是大骊北岳大神魏檗的破境一事,辖境之内,处处祥瑞,吉兆不断,分明是要成为一尊上五境山神了,由此可见,大骊宋氏国运昌盛,不可小觑。邸报之上,开始提醒北俱芦洲众多生意人,可以早早押注大骊王朝,晚去了,小心分不到一杯羹,关于此事,又有意无意提及了几句披麻宗,对宗主竺泉赞赏有加,因为按照小道消息,骸骨滩木衣山显然已经先行一步,跨洲渡船应该已经与大骊北岳有些牵连。

    再有桐叶洲玉圭宗的下宗真境宗,选址书简湖,邸报也有不吝笔墨的详细阐述。

    陈平安看到那些字,仿佛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提笔之人的咬牙切齿。

    没办法。

    真境宗首任宗主,叫姜尚真,是一个明明境界不算太高却让北俱芦洲没辙的搅屎棍。

    这个家伙独自一人,便祸害了北俱芦洲早年十位仙子中的三人,还传言另外两位国色天香的宗门女修,当年好像也与姜尚真有过交集,只是有无那令人痛心疾首的情爱瓜葛,并无清晰线索。

    所以邸报末尾,大肆抨击大骊铁骑和宋氏新帝

    ,简直都是吃屎的,竟然会眼睁睁看着真境宗顺利选址、扎根宝瓶洲中部这种腰膂之地。若是大骊宋氏与姜尚真暗中勾结,更是吃屎之外还喝尿,与谁谋划一起千秋大业不好,偏偏与姜尚真这种阴险小人做买卖,不是与虎谋皮是什么。由此可见,那个欺师灭祖的大骊绣虎,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便是侥幸贪天之功为己有,吞并了一洲之地,也守不住江山,只能是昙花一现罢了。

    一份山水邸报,原本可谓措辞严谨,有理有据,辞藻华美。

    唯独到了真境宗和姜尚真这边,就开始破功,骂骂咧咧,如读过书的市井妇人。

    陈平安其实很好奇这些山水邸报的来源。

    当年在书简湖,只是知道了一些皮毛。

    更早的时候,是在藕花福地,那边有一座云遮雾绕的敬仰楼,专门采撷、收集江湖内幕。

    陈平安回到渡船屋舍,掏出一本渡船撰写的册子,是一本讲述沿途景点的小集子。

    桃花渡启程后,第一处风景名胜,便是水霄国边境上的一座仙家门派,名为云上城,开山祖师因缘际会,远游流霞洲,从一处破碎的洞天福地得了一座半炼的云海,起先只有方圆十里的地盘,后来在相对水运浓郁的水霄国边境开山立派,经过历代祖师的不断炼化加持,汲取水雾精华,辅以云篆符箓稳固云海,如今云海已经方圆三十余里。

    渡船会在云上城停留六个时辰,悬停在云上城边缘。

    尚未破晓天明,渡船缓缓而停。

    陈平安停下三桩合一的拳桩,从那种半睡半醒的玄妙境地回过神,走出屋舍的时候,背上了一个包裹。

    云上城外有一处野修扎堆的集市,可以交易山上货物,都是摆摊的同行。

    陈平安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了一些不甚值钱的仙家器物,都是当初没有留在老槐街蚍蜉铺子的剩余物,秩不算好,但是相对稀少,“面相”讨喜,适合卖给那些觉得千金难买心头好的冤大头。不过这次包袱斋,贩卖几种与《丹书真迹》无关的符箓,多是来自第一拨割鹿山刺客当中那位阵师的秘籍,其中三种,分别是天部霆司符,大江横流符,与撮壤符,用来对阵厮杀,还算有些威力。

    齐景龙临走之前,还传授了陈平安两种旁门左道的破障符,分别名为“白泽路引符”,“剑气过桥符”,都是他自己从古书上修习而来,不涉宗门机密,两符秩不高,但是外人想要买符再偷学就别想了,因为画符诀窍极多,落笔繁琐,而且与当下几支符箓派主脉都宗旨悬殊,也就是齐景龙说得仔细真切,帮着陈平安反复推敲,陈平安才学了这两道符箓。

    所以陈平安总觉得齐景龙不去书院当个教书先生,实在可惜。

    武夫画符,秉持一口纯粹真气,但是符不长久,只能开山而无法封山。但好处是无需消耗修道之人的气府灵气,并且画符本身就是一种不太常见的武夫修行,能够淬炼那一口真气,只不过陈平安发现跻身炼气三境后,画符顺畅许多,但是裨益体魄已经极其细微,陈平安就不愿太多消耗丹砂符纸,毕竟一张留不住灵气的符箓,就等于每时每刻都在损失神仙钱。

    何况一旦真正厮杀起来,他那点符箓道行,不够看,连锦上添花都不算,反而会贻误战机。

    可修士画符,却先天封山,符胆灵气流散极慢,不过符箓威力越大,越容易磨损符胆,相传斩妖除魔的老祖宗,龙虎山天师府,就有一座封禁之地,有一张符箓,就需要历代大天师每一甲子加持一次,历史上天师府就曾出现过一次天大的风波,老天师飞升之后,新天师人选,悬而未决,刚好处于甲子之期的叠符关键,可是新天师不出,天师印绝不会交由旁人,因此新符便不成,使得那张年龄极大的古老符箓出现了一丝纰漏,借机逃出其中一头镇压无数年的大妖魔,消失无踪,为此天师府不知为何,新天师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带上仙剑和法印,走了一趟白帝城,与白帝城城主闹得不欢而散。

    陈平安兜售符箓,全部都是水府山祠形成山水相依格局后,所画之符,不然就是坑人,虽说包袱斋的买卖,靠的就是一个买卖双方的眼力,类似世俗市井的古董交易,有捡漏就会有打眼,不过陈平安还是愿意讲一讲江湖道义。

    讲道义,就得花钱。

    因为这些符箓,需要陈平安消耗相当数量的水府灵气,不过有得有失,失去的是水府那座小池塘的一些积蓄,得到的,是可以尝试着逐渐开辟出一条水府小天地运转的根本脉络,形成类似一条隐匿于江河湖泽的水脉,所以那拨绿衣童子们对此其实没有异议,反而鼎力支持陈平安的画符。

    修行路上,如何看待得失,即是问道。

    至于得失之间的均衡,需要陈平安自己去长久画符,不断摸索和琢磨,所幸水府那些青衣小童也会提醒。

    陈平安一袭黑色法袍,手持青竹杖,走出屋舍,举目望去。

    世俗王朝,是那白云深处有人家,山上仙家,果然是白云之上有城池。

    城池之外,又有一座灯火辉煌的集市小镇。

    云上城是修行重地,戒备森严,极少允许外人进入,大概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与彩雀府同在水霄国辖境的云上城,也会炼制法袍,名为行云袍,只是数量和秩都远远不如彩雀府,名气不大,生意平平,多是大渎沿途小山头的下五境修士,尤其是那些山泽野修,会掂量着钱袋子,购买一件。

    大概也因为门派财源不广的关系,才出现了那座包袱斋扎堆的集市。

    莫说是不长脚的店铺,长脚的摆摊,也需要交予云上城一笔神仙钱。

    渡船悬停处,距离云海还有五十丈距离,无法再靠近。

    不然船头不小心撞到云海,或是距离太近,随风飘荡,船身与云海接触,稍有摩擦,便会是云上城这座门派根本的折损。

    所以下船之人,腾云驾雾,骑乘灵禽异兽,随便。

    若是金身境之下的纯粹武夫,这半百丈距离,并不轻松。

    陈平安便深呼吸一口气,后撤几步,然后前冲,高高跳起,踩在船头栏杆之上,借力飞跃而去,飘然落地后,身形晃荡几下,然后站定。

    这艘隶属于龙宫洞天一座藩属仙家的渡船之上,妇人面容的女子管事与身边好友递出手,笑眯眯道:“拿来。”

    两人打赌这位在彩雀府桃花渡登船的背剑年轻人,到底是山上剑修还是江湖剑客。

    渡船女子猜测是背剑游历的纯粹武夫,观海境老修士则猜测是位深藏不露的年轻剑修。

    老修士摇头道:“就不许此人故意使了个障眼法?”

    这就是嘴硬,明摆着是打算赖账不给钱了。

    妇人嗤笑道:“咱们洲的年轻剑修,那些个剑胚子,哪个不是洞府境的修为,地仙的风范,上五境的口气?有这样的?”

    老修士一本正经道:“天大地大,有个愿意藏拙的,收敛锋芒,历练谨慎,不奇怪。”

    妇人管事怒道:“少用嘴巴拉屎,钱拿来!一颗小暑钱!”

    老修士哀叹一声,掏出一枚神仙钱,重重拍在妇人手掌上,然后御风去往云上城。老修士会在此下船,因为要给嫡传弟子购买一件相较好的行云法袍,毕竟彩雀府的那帮娘们,做生意太黑心肠,东西是好,价格太高。老修士只得退而求其次,

    早年便与云上城打造法袍的工坊,交过了一笔定金,故而样式、云篆符箓皆是定制,还可以添补一些个天材地宝,让云上城增加一些法袍功效,在那之后,他这个当师父的,便需要在山下奔波劳碌,挣的是四面八方的辛苦银子,就这样勤勤恳恳积攒了几十年,才赶在那位得意弟子跻身洞府境之际,总算凑足了神仙钱,修行大不易啊。

    尤其是有座小山头,仿佛一家之主,拖家带口的,更是柴米油盐都是愁。

    妇人管事刚要欣喜,突然察觉到自己手心这颗神仙钱,分量不对,灵气更不符合小暑钱,低头一看,顿时跳脚骂娘。

    原来只是一颗雪花钱。

    只是那位老修士已经卯足了劲,御风飞快掠过集市,直去云上城。

    妇人骂完之后,心情舒畅几分,又笑了起来,她能够从这只出了名的铁公鸡身上,拔下一撮毛下来,哪怕只有一颗雪花钱,也是了不起的事情。

    她是一位金丹,不是跨洲渡船,金丹管事已经足够。

    何况龙宫洞天的金丹修士,只说身份,是完全可以当做一位元婴修士来看待的。

    因为她背后,除了自家师门,还与大源王朝云霄宫以及浮萍剑湖“沾亲带故”。

    对于山上修士而言,能够挣钱还是大钱的买卖关系,比起山下的君臣、夫妻关系,更加牢靠。

    而那位与她早早相识的老修士,前程不好,观海境就已经如此面容衰老了。

    要知道当年此人,不但为人半点不铁公鸡,而且十分潇洒风流,英雄气概。

    可百余年的光阴蹉跎,好像什么都给消磨殆尽了。

    不再年轻英俊,也无当年那份心气,变成了一个常年在山下权贵宅邸走门串户、在江湖山水寻宝求财的老修士。

    可她还是喜欢他。

    至于是只喜欢当年的男子,还是如今的老人一并喜欢,她自己也分不清。

    陈平安入了集市,在行人不少的热闹街道一处空位,刚打开包裹摆摊,里边早就备好了一大幅青色棉布。

    对面与身边,都是同道中人,有些正在卖力吆喝,有些愿者上钩,有些无精打采打着哈欠。

    很快就有身穿两位雪白法袍的年轻男女,过来收钱,一天一颗雪花钱。

    陈平安询问若是在此逗留四五个时辰,是否半价。

    年轻男修笑着摇头,说一颗雪花钱起步。

    陈平安便不再多说什么,递出去一颗雪花钱。一洲最南端的骸骨滩,摇曳河那边卖的阴沉茶,也是差不多的规矩。

    陈平安多问几句,若是在云上城这座集市租赁或是购买店铺,又是什么价位。

    年轻男修便一一告知,和颜悦色。铺子分三六九等,租赁与购置,又有价格差异。

    到最后这位从渡船下来碰运气的外乡包袱斋,只是道谢,不再提铺子事宜,那位年轻男修亦是面容不改,还与这位年纪轻轻的山泽野修,说了句预祝开门大吉的喜庆话。

    陈平安蹲在原地,开始摆放家当,有壁画城单本的硬黄本神女图,有骸骨滩避暑娘娘在内几头“大妖”的库存珍藏,还有几件苍筠湖水底龙宫的收获,零零散散二十余件,都离着法宝秩十万八千里。不过更多的,还是那一张张符箓,五种符箓,如列阵将士,整整齐齐排列在摊开的青布上。

    陈平安抬头望去,那对云上城的年轻男女正在并肩而行,走在大街上,缓缓远去。

    年轻男人似乎是这座集市的管事之人,与店铺掌柜和很多包袱斋都相熟,打着招呼。

    年轻女子言语不多,更多还是看着身边的男人。

    她的眼睛在说着悄悄话。

    陈平安双手笼袖,安安静静看着这一幕。

    风景绝好。

    此处的街上游客,因为皆是修行之人,比起凡夫俗子逛庙会,走店铺遇摊贩,便要沉默寡言许多,而且耐心要更好,几乎都是一座座包袱斋都逛过来,但是轻易不开口询问价格,脚步缓慢,偶尔遇见心目中的一眼货,才会蹲下身仔细端详一番,有些勘验过后,觉得自己心中有数了,就默默起身走开,有些则会尝试着砍价,一般都是开口便要拦腰砍,好脾气的摊主就拗着性子讲述那件仙家器物的来历,是如何来之不易,大有渊源。脾气不好的摊主,干脆就不理不睬,爱买不买,老子不稀罕伺候你们这帮没眼力的穷光蛋。

    陈平安很快就迎来了第一位顾客,是位手牵稚童的老人,蹲下身,又扫了一眼青布之上的各色物件,最后视线落在一排十张的那些黄纸符箓之上。

    老人定睛凝视那五种符箓。

    符纸十分普通,丹砂质不俗。

    可是符箓的最终相,以及画符的手法。

    不同符箓,又有高低之别。

    老人很快心中就有了一个估价,必须要开口讨价还价了。

    不曾想今夜只是带着自己孙儿出城散心,便有此意外收获。

    老人伸手指向一排雷符,微笑道:“店家,这道雷符,单张购买,售价如何?”

    陈平安笑道:“一张雷符,十一颗雪花钱,十张全买,百颗雪花钱。不过我这摊子,不还价。”

    老人点了点头,笑道:“符是好符,就是符纸材质稍稍逊色,承担不住这道雷符的全部威力,打了不少折扣,再就是价格贵了些。”

    陈平安笑着不说话。

    对方最少也该是半个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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