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拂榻东窗自斫琴(第 4/4 页)
“我的故事很多,你想听哪方面?”弘庭梧淡定地喝了口茶,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随便说吧。”
“只要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告诉你。”
“我听说您的母亲和赵总的母亲以前也一起学过古琴?”
“听谁说的?”
“桐竹说的。”
“那肯定是你们赵总告诉她的了,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就知道这点。”凤栖隐瞒了很多知道却不应该由她说出来的话,于是当着老师的面,撒了个谎。
“我的亲生父亲,也就是你们赵总的父亲,年轻时和我的母亲在沪上一家古琴馆学琴时认识的,他们一起学琴的琴馆就是现在的万壑山馆所在地,多年以后因为父亲思念母亲才斥巨资特意买下那处留作纪念的。”弘庭梧慢慢地回忆诉说起父母那段不为人知的陈年感情经历。
“那后来为什么又没在一起了?”凤栖好奇地问到。
“后来赵总的母亲认识并喜欢上了我的父亲,赵母为了能见到父亲也报名前来一起学琴。”
“然后呢?”
“赵母没多久就看出我父母早已两情相悦,并且感情日渐深厚,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对我父亲的感情也与日俱增。”
“她会破坏他们的感情吗?”
“赵总的母亲家和我父亲家都是做生意起家的,而且同行关系,她充分了解我母亲的身世背景后,觉得自己和我父亲更登对。”
“赵总母亲做了什么?”
“她只是央求她的父亲刚放设法成全她,那时他父亲的家业比我祖父的大得多,在几番暗箱操作下,三下两下把我父亲家的品牌搞砸了,父亲那时在家族生意中尚未起到重要作用,爱莫能助,眼睁睁看着他父亲一手创办的事业面临破产和巨额赔偿,没过多久还被抓进了监狱,我祖母因此受打击一病不起。”
“您父亲就是因为这种变故才负了伯母的吗?”
“是的,为了救父亲出狱也为了挽救整个家族,他没有办法。”
“他是怎么救出的您祖父?”
“我祖父有个秘书叫康叔的,他和祖父是在新加坡留学时认识,从此成为一生的好友。康叔对我祖母说既然冯家小姐(赵总的母亲)对少爷(赵总父亲)有情义,不如请求冯家出手援助。但祖母说同行存在竞争关系,面对竞争对手倒台不落井下石的就已经阿弥陀佛了,怎么可能让对手雪中送炭呢。康叔说如果结为亲家那就不得不出手相救了。”
“康叔的提议也确实可解燃眉之急。”
“祖母虽知道我父亲无意于冯家小姐,但全然不知我父母的感情早已到了非对方不嫁娶的程度。在某次探狱见到憔悴不堪的祖父后,同意由康叔去说服我父亲改弦更张,应了这门亲事。”
“真是个两难选择。”
“其实我父亲在一出事的第二天就去了冯家府上请求支援的,只是被婉言拒绝了,他知道如果不答应康叔的提议,他的父亲要坐一辈子牢,按父亲现在的身体状态来看,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您父亲已经没有选择了。”
“四处求助无门,最后,我父亲不得不如实告知我母亲真相,请求我母亲的原谅宽恕。母亲知道实情后一口同意父亲去娶冯家小姐救自己的父亲,母亲说一个连父亲都可以放弃的人也不值得她托付终身,最后康叔上门去提亲了。”
“很快就放人了吗?”
“并没有。冯父一早看出我父亲对他家姑娘无意,所以故意带全家飞国外度假去了。”
“这是要诛心。”
“嗯,父亲知道对方那是要先给下马威,为的是将来她女儿不至于在赵家不受待见。”
“对方消失了多久?”
“一个多月后得知他们家度假回来,康叔立马上门提亲,冯家装作热度不高,父亲只好态度更为诚恳地又亲自上门向冯家小姐求婚。”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从监狱里捞人出来吗?”
“以当年冯家在政商圈的关系网,谈何容易,他们许家有意摆你一道,怎么会轻易让你捞出来。”
“您父母当时在一起了吗?”
“其实那时母亲已经怀上我了,但父母两人丝毫然不觉。”
“后来您父亲和赵总母亲很快完婚了吗?”
“嗯,得知他们婚礼定在三个月后,黯然神伤的母亲独自回到了福建的老家。”
“等等,您母亲祖宅明明在这里,怎么又变成了福建?”
“我外祖父的祖父曾经是宫廷御医,因为得罪了当朝一位红极一时的宦官,为免引来杀身之祸,迫不得已携家带口投奔了福建一位深山里的远房亲戚家避难,从此在那隐姓埋名,治病救人,繁衍生息了好几代,母亲就是在福建的老家出生并长大的。”
“原来如此,那您母亲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孩子在那种小地方岂不是没办法过?”
“好在有位拜在我外祖父门下一起学中医的师兄,一直对母亲有意,当得知母亲的情况他立即央求他的父母向我的外祖父提亲,他说他要为我和我的母亲遮风避雨。”
“这位师兄真好。”
“这位师兄也就是我的继父,他是我外祖父的得意门生,人品学识都很好,把母亲托付给他,外祖父很放心。继父姓弘,所以我出生后一直跟着继父的姓。”
“他应该对你们母子很好吧?”
“对母亲百般呵护,对我也视如己出。”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亲生父亲的事?您母亲后来和您继父还有别的孩子吗?”
“我还有一个小我五岁同母异父的妹妹。我是在继父为了救我母亲而离世的那年,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他怎么过世的?”
“他们经常去山上采草药,那年在一处从未涉及的山谷里,母亲不小心被毒舌咬伤了,在不能及时找到解毒草的紧急情况下,是继父一口一口为母亲把蛇毒吸出来的,结果母亲活下来了而他自己却中毒身亡。”
“那时你多大?”
“十五岁,妹妹十岁。母亲从此一个人把我们养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