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乡异客 七十四(第 3/4 页)
“我们……真没指望了?”老朱喃喃说道,“没指望了,真没指望了?”失魂落魄的他只能把这个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实反复地念叨着。
欧阳东转过脸来继续看这场没有悬念的比赛。他想安慰老朱两句,可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球员和俱乐部工作人员来说,转卖俱乐部之后的前途,绝对是两码事——球员只是换个城市换个东家,他们还能靠踢球来继续自己的生活,而对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来说,尤其是对老朱这样的普通工作人员来说,俱乐部转卖,就意味他们已经失业了……
叶强重重地叹息一声。他没有料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特别是没有料到甘肃白云的第三粒竟然会来得这样是时候,这可是在莆阳陶然绝对控制了场上局势时发生的啊。
“他们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哩!”他禁不住埋怨着,随即又问,“难道说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欧阳东摇摇头:“兵败如山倒……”这样浅显的道理,难道叶强也不知道?一支连精神和意志都失落了的球队,还能取得胜利?“除非袁指导有办法能再唤起他们的斗志……你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靠意志了,可这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
“对于一个球员来说,什么样的东西能激发斗志?”叶强皱着眉头,无意识地顺口问道。
欧阳东很奇怪地瞅了叶强一眼。说实话,这样的问题他还从来没想过,相对于这种抽象的东西,他更愿意去考虑球队的胜负、考虑自己的事业发展、考虑更多的与自己和自己身边人息息相关的事情。他随口说道:“物质上的刺激肯定是一方面,这毋庸置疑,很多时候它都能激发起人们的斗志;还有,一个高高的具体的目标,这会让人有一种追求的动力,”他一边拧着眉头思索,一边说,“当然这两者对陶然来说都没意义,因为无论是物物质上的刺激还是追求的目标,陶然他们都不缺乏……也许,集体荣誉感也会激发斗志吧,毕竟这是一个集体项目……”
他们的对话老朱都听在耳朵里,可他又象是什么都没听见。他知道身边这两个人的身份,他们仅仅是这场比赛的观众,即便这场上参加比赛的队员中有他们的朋友和熟人,他们也仍然是一个局外人,陶然最终的命运如何,他们绝对不会象他那么关心。可他不一样,他是这支球队的球迷,从两年前他从克拉玛依油田回到自己的故乡,他就立刻成为这支家乡球队的衷心拥趸,不然他绝对不会再应聘到俱乐部里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虽然他原本就是个小人物,可在新疆工作那么多年,他还是积攒下足够自己舒舒服服过上下半辈子的钱,他完全能够象一个闲人那样过着衣食无忧的舒心日子,可对足球、尤其是对家乡足球的热爱,让他愿意把自己再一次扔进繁重的工作中。就为这事,他爱人没少和他怄气,“你难道就不能过上几天轻松日子,为了个破干事的名淘神费力值得吗?”老婆总是这样责怪他。他这个俱乐部外联部唯一的干事有时竟然比总经理还要忙碌,从预订机票到安排球队客场食宿交通再到与球迷协会沟通,时常会把他累得人仰马翻,有时他累得不行了,也不禁自己问自己,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当然值得!这可是为了自己家乡的球队哩……每一会他都会这样告诉他自己,然后就再次冒着妻子的白眼投入那总没有个尽头的繁杂琐事中。
比赛还没有结束,可比赛已经形同结束,足球就在甘肃白云队的脚下传来递去,可莆阳陶然的队员们几乎就是站在原地不动,既不上去拼抢,也不过去堵截;两边教练替补席完全就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象,甘肃白云的人已经在兴奋地等待主裁判鸣哨,然后他们就会把憋了一肚子的激情全部释放出来,而莆阳陶然队个个面无表情,从方赞昊到袁仲智再到劳舍尔和余嘉亮,他们或者痛苦地埋下头去埋怨自己,或者仰着脸不让电视台的摄象机镜头拍下自己饱含泪水的双眼。
看台上出奇地安静,人们已经不忍心再来责怪这支残破的球队了,当周富通裹着半边脸胸口全是乌黑血迹踏上场地时,就没人再说过一句难听话。作为球员,他们已经尽力了,球迷们怎么能再去在这些与他们一样痛苦的人们心尖上再剜一刀哩……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传来驼铃声……”
这是那首著名的《送战友》,不知道是由哪一座看台上第一个传出来,在这个时候,这支广为流传的歌曲再恰当不过了,它最能寄托人们对这支四年来为球迷们带来过无数欢乐的球队的感情。它立刻得到全场球迷的呼应,浑厚嘹亮的歌声响彻这座见证了莆阳陶然崛起也即将见证它消逝的体育场……
袁仲智就象一座大理石雕像一样,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两行泪水再也无法控制,从他的眼眶里滑落出来。
就在他身边的方赞昊喃喃地说着什么,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使劲地擤着鼻涕;两个助理教练手指哆嗦得几乎不能夹住烟卷;劳舍尔捂着脸,余嘉亮已经哭得蜷缩到椅子下面……
电视台的摄象机转向了看台,从一张又一张平凡、普通、肃穆的脸上缓缓地摇过,许多人的眼底都泛着晶莹的泪光……
别了,我们心爱的球队,感谢你们这四年来为我们带来的快乐;别了,我们心爱的球员们,感谢你们这四年来为这座城市带来的激动时刻;再见了,朋友们,让我们把所有的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吧,假如我们曾经互相带来过伤害,你一定要记得,我们都不是有意的,那是无心时犯下的过错……
就在歌声停息之后那短暂的安静中,一个并不洪亮的声音响起来:
“莆阳!”
“……加油……”几声并不坚决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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