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涅磐 九(第 3/4 页)
上半场比赛毫无精彩之处,显然双方事先都做足了功课,把对手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因此,双方都把大量的精力投入到中场的控制权上,整整四十五分钟的纠缠,谁都没能占到什么便宜,虽然各自都创造了那么两三次有威胁的射门机会,可又都没能把握住这机会。唯一让陶然队和莆阳球迷高兴的事情,就是对方有三个人都领到了黄牌,这多少能让他们下半时有所顾忌;可欧阳东额头上那条血糊糊的大口子也让辽宁队员解气,他们当然知道谁是陶然队的主心骨,何况,欧阳东手臂上还套着队长的袖标,有人甚至在心里埋怨自己的队友,怎么就没把欧阳东给踢下场去?
中场休息时,袁仲智在黑板上划得白一道红一道地,再一次提醒自己的队员,下半时应该注意什么,他甚至没去问问让队医折腾得直吸凉气的欧阳东。队医在欧阳东额头上那条两公分长的伤口上贴了几根创克帖,这才算止住流血。
“都看清楚了?”袁仲智挨个打量着脱光脊梁的主力队员,大口喘息的队员们用眼神回答着主教练的问题。
欧阳东要了一把湿毛巾,先抹去脸上的血渍,又在头上脖子上抹着汗水。末了,他伸手要了一瓶水,咕嘟咕嘟地大口喝着。
就在袁仲智站在更衣室外抽烟时,辽宁队的主教练恰恰也站在门口,两人只是点点头,都没说话,隔着一段走廊各自抽着自己的烟。
“你怎么就没问问欧阳东的伤?”从更衣室跟出来的方赞昊既象埋怨又象提醒地说道,自己有队员一脸是血,没听说有象袁仲智这样硬心肠的主教练的,哪怕是个外人,这时候也该去问候一声吧?
“问他干什么?他要不能踢,队医会告诉我。”袁仲智冷冷地说道。他就没瞅方赞昊一眼,只是把手里的烟卷吸得嗤嗤作响,一根烟吸完,马上又接着烟蒂上的火燃起另外一根。
“你有多的烟么?我忘记带烟了。”他把手里的空烟盒捏做一团,扔在墙角。
他这番举动没把方赞昊当场憋得背过气去,半晌,他才从衣兜里掏摸出大半包中华烟,拍在袁仲智手里。
“他是队长。”袁仲智阴沉着脸,慢慢说道,“你以为,一队之长就那么好当?”
看着袁仲智的背影,方赞昊象是懂了点什么,他拉开更衣室的门,朝里面瞅瞅,摇摇头,又点点头,沿着走廊向另一端走去。
下半场由陶然队开球。
随着主裁判的哨音,冯展把球轻轻拨给特瑞克,特瑞克拨给已经过了中线的欧阳东,欧阳东把球向前一磕,跟着跑了两步,就猛然把球踢起来。
这可不象是传球。
位置靠前的辽宁队守门员看见那圆圆的足球突然蹿起来,他还笑了一下,这陶然队的家伙是不是疯了,刚刚开球就这样大脚传出来?人还能比得上足球飞行的速度么?可他的笑马上就凝固在嘴角。他妈的,这不是传球,这是射门!是他妈的该死的吊门!
回过神的守门员气急败坏地侧身望回奔。他现在连祈祷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有一个愿望,一定要在皮球到球门之前堵住位置,一定得赶在足球之前!
象皮球一样摔进网窝的守门员狼狈不堪,不过观众的哄笑怒骂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感谢上帝——不,我们亲爱的守门员绝对不信教,但是他现在还是要感谢上帝——他在足球飞进网窝之前,完全凭着感觉,用手掌把它托了一下,圆滚滚的足球就此改变方向,擦着横梁飞出去。
“哦……”,观众们惋惜的叹息声就象闷雷一样滚过体育场的上空,连带着此起彼伏的怪话。队友们也和观众一样惋惜,可欧阳东却呲牙笑了,还朝那个惊魂未定的辽宁队守门员树起大拇指比画一下。比起他的射门,他的扑救更加精彩。
“没事,他的噩梦才开始。”欧阳东拍着手,朝周围几个队友说道,“让我们教他们再想想那个一比四的噩梦。”
这样的球都被扑出来?!懊恼的袁仲智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低下头低声咒骂着,他可不敢大声说,莆阳电视台的一台摄象机正对着他,哪怕他们录不下声音,可光看嘴型,说不定就有人能解读出他在说些什么。
克泽把角球发出来,劳舍尔抢到第一点,可球又砸在门柱上,欧阳东抢前补射,守门员用腿挡出来,摇摇欲坠的欧阳东右脚再拨,球在门线前被站在门口的后卫用身体挡出来,冯展的大力一脚居然把球射在守门员的大腿上,等他再想补一脚时,辽宁队的后卫已经把球远远地踢出禁区。
直到足球又一次被陶然队拦截下,袁仲智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场地边,紧紧攥在一起的两只手的手心里,满是涔涔汗水。他放松表情,朝着电视台的镜头沉着地笑笑,还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慢慢走回教练席。电视台的摄影师显然忘记这时候才是抓镜头的最佳时机,转身后的袁仲智脸上表情堪称丰富,懊恼、愤懑、痛苦,还有……
我们不能苛责那位摄影师,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就在他面前,当着现场二万七千名观众和无法统计的正坐在电视机前收看这场比赛的观众的面,欧阳东把他前几天在训练场上的动作再做一遍,让人眼花缭乱的盘球技术让那个辽宁队员目瞪口呆,他甚至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直到一个回身参加防守的队友扯了他一把,他才哇啦哇啦地嚎起来:“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那家伙刚才到底是怎么做的?!”
他的举动和言语都被一丝不苟的摄影师录制下来,再过半分钟,就会在电视里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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