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第 4/4 页)
    给我包伤的家伙终于包好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们也不想打,可我们不想给团座丢人。”
    一块白被单就甩到了他的脸上,阿译站在我们的人圈子之外,“拿去做旗。”
    家伙们便哑然了下来,打一杆白旗绝不会是任何军人的骄傲。
    阿译:“没什么,呆会打旗出去的时候也不要垂头丧气,不要乱编制。我们是打得过的,不打了。骨肉相残没得意思,要是日本人来了——我守到死,我朋友来了,一晚上,足够了。”
    我:“阿译。”
    阿译看着我,我便对他伸了只大拇指,我衷心的。
    阿译便走过来,顺手又开了个没开的罐头,放在我的手边,他顺手摸了摸我的头,笑了一笑。
    我:“我们又能笑了。真好。”
    阿译:“嗯。真好。”
    我:“管你投降还是投诚,我今晚找你海聊。”
    阿译:“嗯,有好多的东西可以聊。好好吃。”
    他走开了。于是我又开始吃,我相信我是够肚子把这一桌子扫光的,一个曾经天天想着自杀的人也就是不会再吃一顿好饭,那是曾经。然后我听见那首歌,《野花闲草蓬春生》,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爱这调调。
    然后我怔住了。
    我跳起来,推翻了桌子:“阿译,不要!”我刚笑话了阿译的笨手笨脚,现在招报应了,我绊翻在地上,我一边爬一边嚷着:“阿译,不要啊!”
    我又一次撞开了那道门,看见阿译跪在地上,跪在他的留声机旁,留声机在嘤嘤地转,阿译拿着一枝枪。他悲伤地看着我。
    阿译:“你冲上去了,你找到了希望。我又跑了,我没有希望…烦啦,我好想他们…我总是做错,我不想再错了。”
    然后他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阿译的手下扛着白旗从我身边走过,照阿译要求的,他们走得不卑不亢,可阿译的留声机还在转,那首歌还在响,他们脸上也刻着悲伤。
    我呆呆地看着那座炮楼,我脚下踢到了什么,于是我捡起我扔在那里的棉袄。
    胜利的人散散落落地涌了过来,来看他们新得的阵地。一只手扒拉上了我的肩膀,牛腾云扒着我,他那只手已经包扎过了。
    他问我:“你好厉害。你咋干的?”
    我没吭气,摸摸我的勋章,看看阿译断送了的地方。
    阿译阿译,你总错,你又错,猪肉白菜炖粉条都是一起吃,你就不想,我们总是共享同一个希望?
    后来我套上了我的棉袄,盖上我的勋章。
    牛腾云还在我耳边聒噪:“嗳,那条狗,好像你的。”
    我看向他指的地方,狗肉站着一段距离,犹犹豫豫,它想过来,但是它又记得我喊过走开。
    “是野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