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那年少年)(第 4/4 页)
    西院里没有烧地龙,比起主院冷了不少,姬桁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缓慢的转动轮椅路过书桌,屏风,最后到了灵鹫跟前。
    灵鹫没醒,双目紧闭,白皙的面颊此刻染了一层粉,本就红润的唇因为发热此刻更是一片嫣红。
    她看起来极不舒服,又许是在做梦,眉头紧蹙。
    灵鹫的一双眼生的太美,但此刻闭上眸子的虚弱模样却是另一种绝色。
    不睁眼也好,他昨天甚至有些不大敢看这双眸子。
    此刻闭上眼睛,倒是可以看的肆无忌惮。
    可没等姬桁再将她打量的更清楚,灵鹫突然睁开了双眼。
    眼角是红的,是烫的,但看起来却像是哭过的,此刻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后本就发红的眼睛越发红了,
    “姬桁。”
    灵鹫突然叫他。
    姬桁向来只听她喊过自己“夫君”,喊他“姬桁”倒是第一次。
    姬桁有些诧异,也有些新鲜,灵鹫此刻的模样没有谁可以忍住不去怜惜,姬桁的声音已经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几分,
    “嗯”,姬桁应了她一声。
    灵鹫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看着他,突然又道,
    “你终于来看我了。”
    姬桁心口一颤。
    他从未主动来过西院,灵鹫也从未提过。
    姬桁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也许该说些安慰的情话,但他说不出来,只能又毫无生趣的“嗯”一声。
    但灵鹫似乎没觉得这个回答不好,她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又见到了想见的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的重新闭上了眼睛,再次缓缓睡了过去。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姬桁这才反应过来,灵鹫适才根本算不得醒,更像是梦魇中的片刻明晰。
    她在这片刻明晰中喊了他的名字。
    可她怎么会喊他的名字。
    她应该喊存在心底最念想的那个人,也许是她始终未曾放下的蔺臣,也许是她已经死去的父母。
    无论是谁,也不应该是他。
    但灵鹫确确实实只叫了他。
    为什么。
    她到底清醒还是不曾清醒。
    姬桁伸手揉了揉眉头,算了,不想再想了。
    姬桁记起今日遇见的楚成济,蔺臣要和楚晚晴成亲,灵鹫就算忘不了他也不会再去寻他了。
    灵鹫也已经是他的人。
    他承认他不想拒绝灵鹫的亲近与好意,他也承认灵鹫的这些话让他忍不住动容。
    他想享受这份好意,灵鹫也想瞒着自己的心意,所以,
    所以,姬桁脸色依旧难看了起来。
    姬桁想不到所以,他就是一个自私又狠辣的人,即使是一只宠物一个下人,也容不得旁人染指一下。
    更不说是他的女人。
    姬桁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已是重新敛起所有心绪转头便出了屏风。
    他果然不该来这西院。
    袖风拂过,吹动书桌桌面上的纸张沙沙轻响,姬桁余光看了一眼,看到桌面上叠的整齐的纸张。
    熟悉的大小,颜色,姬桁一眼便认出这就是灵鹫前些日子坐在自己书房写写画画的纸张。
    之前灵鹫藏着不让他瞧见,如今全数摆放在近在咫尺的桌面上。
    姬桁盯着那厚厚一沓看了许久,缓缓转动轮椅走了过去。
    上面会是什么?
    也许是灵鹫与蔺臣当初共写的诗词,更也许是蔺臣的画像。
    总归是灵鹫不想让他看见的东西。
    姬桁猜测大抵如此。
    神色淡淡的拿过那一沓纸垂眸看去,但下一刻姬桁瞳孔骤缩,姬桁清晰的感受到了心跳在一瞬间停滞。
    不是情诗,是画像,纸上的人熟悉到姬桁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笑着的,沉默着的,低头的,抬头的,一张又一张,有重复的,也有稍微不大一样的。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画只是一个人。
    不是蔺臣,更不是旁人,只是姬桁他自己!
    星眸灿然的少女,坐在他眼前的书桌上,心里没有想着旁人,只是瞧着眼前的男子,一笔一画的将他画了下来。
    画的那么像。
    画了那么多。
    姬桁的呼吸乱了,握在画纸上的指尖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这种将他一笔一画刻在心上的感情,一时间撞得姬桁无法思考。
    灵鹫画的是他。
    灵鹫为什么画他?
    姬桁微微转眸,目光再次落在桌面那卷未曾打开的画卷上。
    未曾装裱的画卷,想必才刚刚画完。
    姬桁用他从未有过的小心,将那副画卷拿了过来,一点,一点的缓缓打开。
    红色的衣角争先恐后的钻进姬桁的眼角,马蹄声拨开整幅画卷。
    十六岁的少年姬桁,星眸朗目,红衣黑发,那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此刻跃然纸上被灵鹫牢牢记在了心中。
    耳边似乎又传来当年哒哒的马蹄声,少女轻柔温软的声音穿过了那时的喧嚣,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姬桁,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一过经年,你我都不再是曾经的你我,可我依旧记得你所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