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第205章 想起我是谁了(第 3/4 页)
苏晏见对方血色目光从自己的脖颈、胸膛,沿着腰身划过大腿,没有丝毫动容,仿佛一台机械扫描过屠宰目标,在设定好的程序中评估着下刀的部位。
满心寒意与满心愤怒交织在一起,他陡然明白了幕后操纵者的用意——
这束枝杈形状的滚烫铁线,烙在皮肉上形成的纹路,与雷击后出现在人体表面的闪电纹路极为相似。
真空教的确迫切地想至他于死地,但不是用刀剑与毒药,而是用“天谴”。
他几乎现在就可以想象出明日、后日,最多不出两三日,锦衣卫发现他尸体时的情景,与此后天下间难以禁绝的流言——白纸坊爆炸案的主审官苏晏,因为妄斥真空为邪教,亵渎圣莲,缉捕教宗,激怒上天降以雷霆之罚,被雷火劈死在荒郊野外。
要是再添点什么“有蛟龙自河内出,以爪攫其肩飞去”或是“裸身触雷,所着官服自动褪去,整齐叠在旁边”之类的猎奇细节,保准流传得更广。
苏晏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的伤口,疼得一哆嗦——飞爪扣住肩头时,划出五道见血抓痕,幸亏衣服穿得厚还加了斗篷,而荆红追将他凌空拽起时用了些巧劲,故而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
饶是如此,也疼得厉害,在冰冷的河水里浸久了,几瓣伤口泡得发白,像孩儿嘴似的咧着,渗出淡红色的血水。
这会儿挣扎的动作激烈了,牵动伤口深处的血管,流出的血逐渐又变多变浓,蜿蜒地淌下来。
血瞳无名用单手攥着苏晏的双腕,正要将烧烫的铁线捆往他胸腹上烙,蓦然见雪白皮肤染着鲜红的血,明显地怔了一怔。
苏晏顿时回忆起来,当初在灵州清水营,入魔的荆红追被他用瓷枕狠砸脑袋,也若无其事,但见到他那被碎瓷片戳破的掌心里流出的血,一个刺激之下,经脉内逆冲的真气归了位,居然恢复了正常。
——谁能想到,曾经刀尖舔血,杀人不眨眼的刺客,竟会害怕从心上人体内涌出的鲜血呢?
只能说,因爱故生怖。如人在荆棘,不动则不伤,一旦动心动情,那份爱既是缱绻的春风,亦是割人的利器。
就这么极短的一瞬失神,被苏晏抓住机会,抽出了手腕。
这具身体是一尊白瓷人像成了精,细皮嫩肉受不得力,手腕上转眼就青紫斑斓。苏晏却没有去揉搓,也不做徒劳的反击或逃跑,反而双臂顺势揽住对方的肩膀,把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挨过去。
春寒料峭,荒郊野岭的夜晚尤其冷,一团篝火并不能烘干湿漉漉的衣物。夜风从破洞的门牖卷入,他赤裸潮湿的身躯泛起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趁着贴近的动作,汲取对方夜行衣下火热的体温——
差不多的体型,相仿的年龄,阿追的身体怎么就能这么热呢?再寒冷的冬夜,被窝里多个贴身侍卫,整夜都暖烘烘的,就连最怕冷的脚,被对方珍重地揣进大腿内侧捂着,不多时也能暖和起来。
苏晏鼻腔一酸,不自觉带出了委屈的腔调:“阿追,我肩膀疼,还很冷……河水很冰,衣服都湿透了,现在连湿衣服都没得穿,我要冻死了。”
血瞳无名手里捏着烧红渐冷的凶器,胸前挂了个投怀送抱的诛杀目标,继瞬间的怔忡之后,陷入短暂的茫然,仿佛既定的程序里有什么东西出了错。
近在鼻端的血味刺激着他,极为熟悉又隐隐不安的味道……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摘掉金属网面具,这味道就更明显了。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苏晏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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